吴镜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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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国画老师吴镜汀先生
2011-07-05    浏览(452)    作者:沈成书    来源:吴镜汀 官方网站

先师吴熙曾(镜汀)祖籍浙江,世居北京。其父行医并经营药材。长兄寿曾(念饴),书法家,工正楷。弟显曾(光宇)著名人物画家。先生从少年时就开始学画山水。那时学画既要有师承,又要习古人。他受当年留学归国学者,业余金石书画名家金城(北楼)的指导,参加过以金老为会长的中国书画研究会。金老辞世后,先生离开此会,另入新会。先生学画从仿王石谷起步。石谷是清代继承宋,元,明多家大成的画家,在画史上有重要地位。当时有“不必千金买范宽”之誉。石谷画迹,主要来自关仝,范宽,李成,王蒙。石谷的画晚年确实有明显的缺点,但也不都有缺点。先生二十岁前后仿石谷就能取其长,避其短。作品中既有石谷笔墨,又有自己的取舍增添。(见《吴镜汀画谱》启功先生的后记)据当年湖社画会画家高孟文先生告我,先生在卅岁前就有一幅仿石谷的长卷,被一名日本鉴赏家以两千多银圆的价格买走,然后先生才有钱成婚。

我家与吴家是世交。我祖籍安徽,先父沈曾荫(仰放)从四川考入京师大学堂,光绪末年毕业后任法部主事,从此定居北京,解放后任北京文史馆研究员,诗人。先父与安徽同乡,名画家汪溶(慎生)先生多年私交甚厚,来往密切,因而结识了镜汀先生。我于1915年生于北京,在私立四存中学(现北京八中)读初中时,课余向陈汝冀(小溪)老师学画山水。不久,父亲带我拜慎生先生为师,又不久,汪先生又主动介绍我给吴镜汀先生为徒。于是,父亲亲自带我到北京打磨场贾家胡同5号吴镜汀先生家行拜师礼,我时年15岁。此后就参加了以先生为山水画导师的北平中华书画研究会,后来还参加了画会在北京中山公园和青岛举办的画展。

“七七事变”,抗战开始,我走上工业救国的路,到大后方求学,与吴氏一家在北京话别,直到六十年代初期,师徒在太原重逢叙旧。他的拓新写实作品,给了我鼓舞和启示。不料十年动乱,先生于1972年去世,太原一晤,竟成永别。回顾六十多年间,我直接由先生授教的日月。累计不过四年有余。但先生艺术和品德的传感,使我长期沿着他的路走,在做画思路,宣纸毛笔上的联系是紧密不断的。

正像张大千先生那样,仿石涛成功后,先生也在三十以后直接取法宋,元,明几代名家,主要是学宋代郭熙,李营丘,元代吴仲圭,王蒙,明代唐寅。先生模仿的这些大师的画,我都看过,临摹过。我拜先生为师时,已不见他再仿石谷了。齐白石大师曾经买过一张先生仿石涛的画。齐老对启元伯说过:“吴熙曾学大涤子的画,我买过一张。”还说:“一个瑞光和尚,一个吴熙曾,这两个人我最怕。”先生的艺术风格技艺就是这样在临摹古画中成长,融会贯通了几代大师的画艺,自我发挥,形成自己的风格。其特点是画境脱俗,笔墨苍劲,灵动优美,繁简兼能。看见先生的画,不见其名就能识其画。此时,先生已经是人到中年了。

然而,三十年代中国的时代环境困扰并抑制着先生的社会生活和艺术才华。元配夫人早逝,画家生活清贫,画艺难进。身处那个时代,先生不能, 也不可能跳过忧居古城而仿古的高墙。

全国解放,也解放了老画家。党和国家给予了先生新的艺术生命。新中国成立后,短短的几年中,他的社会生活,艺术道路,发生了在旧社会难以设想的变化。五十年代,组织老画家畅游全国,旅行写生。先生三次远行,上黄山,游江南,过三峡,攀峨嵋,绕秦岭,登华山,迈出了从仿古到写祖国壮丽山河新貌的第一步。1960年前后已有写黄山风光,峨嵋积雪,川江记胜,秦岭新工等作品。这些作品的意境,气势,笔墨技法与解放前相比,都有了变化,可以看出是源于传统而显然不是传统的山水画了。

由于先生的艺术水平,品德声誉,受聘中央美术学院教授,北京画院副院长,当选人大代表。在中共八大开幕前建成的北京前门饭店的大厅里,挂出了先生以前所不能画的新作,约四公尺高的巨幅《农家乐》。以上这许多艺术变革是在十年作用的期间展现的。对于一个从传统画中走出来的老画家来说,已经是较快的步伐了。但是,社会进步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,百花尚未盛开,十年动乱又来,极左思潮侵入了美术界,先生也跟着美术界同仁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,没有等到动乱结束,就于1972年辞世了。

“情到追思更觉浓”,我借用先父一句悼亡诗缅怀先生。斯人虽去,他留下的艺术成就,精神文明依然是国画界的瑰宝,他受之于古的艺术精华,却能功在当代,具体地说,先生为国画后人留下了什么呢?以我自己的感受, 有以下三个方面。

一,育才之心,真诚深切,授艺之道,因才因时而进。我第一次受考验是让我在他卧室兼书房的画案上临摹他的册页“竹林溪水”,先生和师母在旁边观看。以后看我出手不低,改为把他的画“仿李营秋雪景”拿回家去临摹。等我的画参加了画会的画展以后,就让我临摹古画,请先生讲修改意见或偶然动笔修补。古画来源,一是去故宫看名画,二是在琉璃厂有正书局买珂罗版印刷的古画册。在态度上,先生总是和颜悦色,一点没有师生之隔。我 在画会的例会中看到,先生无论对老,中,青画家都如此如对徐燕荪,启功(元伯),周怀民,周元亮都是谈笑风生,如兄如弟,使人在和风笑语中得翰墨之益。有时还和元亮先生各唱一段京剧以为余兴。我这晚辈少年有幸得到前辈的熏陶,至今难忘。周怀民先生现在也还记得我这最小的学员在旁听讲。先生重才,育才而不收财。我拜师之后从未送过“束修”(学费)。六十年代先生去太原出差,我去探望时送上两瓶汾酒和一条本地产香烟。这是我唯一送给先生的礼品,现在看来, 要被今人冷笑,说我无礼了。

二,集传统精华,传教后学,艺术感染力历久不衰。学习什么都须讲基本功,没有功底句不能升高,不能正入,不能变新。先生的画迹的吸引力和耐久性证明,这是中国传统山水画精华部分的延续和改进的体现,感人至深。我直接受教于先生的时日不长,但情谊和艺术一生不忘。由于本职工作和动荡的生活,绘事断断续续,但年愈长,业愈勤,从断断续续到连续不断,既学先生的画,又临摹古画,也不专学一家。此后就画泰山,黄山, 张家界,画山西的黄岩洞,北武当山,芦芽山,庞泉自然景区等。七十五岁第一次开个人画展,在山西,北京都有人在我的作品中看出我的师承。这说明先生画艺的传感力。更深层次地说。是中国传统山水画的生命力强,如同播下的种子,埋在地下可能很久不生根发芽,一旦有了合适的条件下,就会“春风吹又生”。我还想从先生的知名度来证明以上看法。先生从来没有做过自我表扬,也没有什么报刊杂志为他扬名。我甚至没有看过对他的专访报导。他的知名度是从他自己的笔下逐步展现出来的,在前辈人, 在学生中,在识画者中传播开来的。还有画刊也起了传播作用。先生去世已经 二十多年了,除了荣宝斋出过吴镜汀画谱以外,没有什么传播。但现在竞有海外华人高价买走他的作品,这也是对我上述观察与感受的证明。

三,探索一传统功力为基础,从写实到创新的道路。山水画与其他艺术甚至科学技术一样,不是无源之水,无根之树,不可能横空出世,冒出无底座的尖端,无核心的外延。先生在仿古的苦闷中,也曾想“宁可扔掉过去的技法从头来,也在所不惜。”(赵枫川《吴镜汀画谱前言》)虽然先生的主观愿望强烈,但在领悟了党的文艺方针政策,消除疑虑之后,特别是旅游写生归来,先生开始从实际出发,以传统技法为基础,描绘祖国壮丽山河。以变化的笔墨,写出以实景为基础的新山水画,为进一步革新创作准备了条件。虽然未能更上一层楼而谢世,但实现了迈出从仿古到写自然的重要一步。中国画在改革开放中的改革创新,不是几个画家,一两代人在几十年就可以开创划时代的,为后世师法的大成就。美术界的起伏与政治,经济,技术的变革曲线从来不是同一的。先生的进步,已经可以说是历史性的转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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